琼钩是只鸽子精(don't 连赞)

噩梦不会消散,只会化为残响,已经缭绕在她的身旁…
只是…
有时候那些残响会因为一只凤凰的到来而平息

【浮生梦卿·昼时花 |12:00】冬不忘春寒料峭(上)

  “冬不会忘记春的寒。”

  “就像我不会忘记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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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上一棒:@不是鸽子是陈安 

  下一棒:@穆染_ 

  

  00.

  “她说我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。”

  “我不明白,从来话少的她为何会突然之间跟我提起这件事。想追问下去,她却不再言语,哪怕一个字都不愿意。”

  提笔,一顿。

  十二三岁的白发少年垂眸沉思数刻钟,竟发现难再写下一个字。

  一旁油灯的光影影绰绰,映得纸上字迹看不真切。少年一而再三重复着自己已经写下的句子,却毫无继续写下去的灵感。

  夜已深,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书写实属不易,因此在发现自己难以再写下一个字后,少年掐灭了光入睡。

  “他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。凌家人大多信神佛,对待一出生即是白发的婴孩,自然是高声叫着不祥子。”

  黑暗中,你坐于院中石凳上,不知在跟谁说话,但你确信,在石桌的另一边有人在听。细雪落了满肩,深邃空洞的瞳眸只是呆呆地看向一处。

  “从小他便是不受待见的小辈,爹不疼娘不爱,如若不是凌家老太爷一直护着他,或许他早已被扫地出门。”

  “那他还真是幸运,在凌老太爷死后遇见了你。”情绪支离破碎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,那话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辛苦楚,“何其幸运……何其幸运……”

  “真的幸运吗?娘娘,从我坐在这里开始,幸运这个词就不适用于任何一个人。”

  你淡然抬头,眼神无光,是与那人截然不同的冷漠眼神。

  娘娘看着石桌那头年方二八的小姑娘,心头好像扎了一根刺,贯穿整颗心脏,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止不住的疼痛。

  “对世人而言,龙凤呈祥。可这多么讽刺,讽刺到我这笼中雀都觉得可笑至极。”

  此时的高墙外突兀响起一慢两快的打更声,你微微颔首,再度闭上眼睑。

  一慢两快,是三更。

  至此你在黑暗中起身,径直往拱门外走去,不顾娘娘意欲留下你的话语。只是路过她的时候,你暂时顿住脚步,轻声低语:

  “笼中雀与宫中鸟不同,我低微至尘土,您高贵是凤凰。皇后娘娘,人与人之间从不存在完全的感同身受,就像我不理解您此刻为何痛苦一般。”

  “所以,请回吧。娘娘。”

  

  01.

  “南疆林深,迦楼罗高;

  桫椤神龛里钟声不断,

  世事诸行是非无常;

  展翅高飞吧,

  金翅鸟,

  替我看看这满室荒唐。”


  你紧紧的抱着云心的身体,默默的忍受着后脖颈带来的疼痛,黑色的血痕爬上脖子,朝着脸颊逼近。有力的双手一直拢着你的腰肢,平日里沉稳的十三岁少年此时却也慌了神。

  你意识开始模糊,满额的冷汗。一旁的桌子上分明有一碗装着透明液体的碗,无论是水也好还是酒也好,明明喝下都有一定程度的缓解你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喝下。

  这是云心第一次内心生出担心她就这样撒手人寰的害怕。

  云心紧紧的抱着你,看着你在自己的怀里几近蜷成球,而自己无能为力,那种无能感竟在这样的事情多次发生后,变成了怒火。

  十五岁的少年在门外再次听到屋内重物摔落的声音,害怕由然而出,顾不得礼数闯了进去。

  那是你离死亡最近的一次。


  冬日大典,天下祭奠。

  你穿着纯白镶金边的祭祀服一步一步走向五丈高台,而身为你弟子的云心却站在了太子身旁。

  他是你的弟子,但也是太子伴读,在这等重大的祭祀活动里,按礼他是该站在太子身旁。但是已经见过你那副痛不欲生的吓人模样,他实在是怕你突然在祭坛上发作。

  你跪坐着,双手合十,虔诚的诵读祈祷天下安定的颂词,周围安静,无数双眼睛都看着跪着的小小身影。

  这样的安静,又这样的压抑。

  “求求你,救救我的孩子吧!他是被冤枉的!他是被冤枉的!大人!祭司大人!救救他吧!”

  昔日的记忆又浮现。一身凌乱,衣冠不整的妇人被三两侍卫拦住,不让她闯进青鸾堂的大门。她叫的是那样大声,惊起院内几只鸟儿争先恐后的飞走。

  时当晌午,正是用午膳的时候,凌云心赶着从皇宫里回来与你一起用膳,却在门口亲眼见了这一幕。

  那妇人狼狈的很,引着许多人在围观。但眼尖的侍卫还是见到了云心的身影,并上前辟开一条道给凌云心能顺利入府。

  “小公爷,小公爷!能否帮我进去求一下祭司大人,我的孩子真的是被冤枉的啊!帮我求求大人,救救他吧!”

  那妇人也是精,见侍卫为凌云心辟了道,还不需要出入令牌就能进去,急忙改口叫这看起来年方十五六的少年小公爷,试图通过他,达到自己的目的。

  甚至身体还朝着凌云心的方向扑去,只是被侍卫拦着,眼见手就要碰到凌云心了,可被后者一个闪身躲了过去。

  人群在窃窃私语,凌云心只觉得吵得很。

  “凌小公爷,这该如何处置?”

  侍卫有些为难,没有里头司命大人的命令,他们也不能对这妇人如何,只好为难的看向凌云心。

  “先让她回去吧,我进去问下先生。若是先生有何指示,我再吩咐。”凌云心也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那妇人,径直转身入了府。

  小院子里架了一把大油纸伞,伞下有一人轻摇着蒲扇,闭目养神,像是在等待着谁。

  “先生,外面那妇人……”

  “我知道。”你睁眼,眼底是一片混浊,递给坐在身旁的云心一双玉箸,继续道:“那妇人,是城南王老的儿媳。王老的儿子在二十几年前就离世了,那妇人自然就成了寡妇。王老年事已高,与他夫人一起从城北搬去了城南住,但妇人和她孩子便留在了城北。”

  “溺爱,纵容,那妇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她娇生惯养的儿子身上。她以为她的孩子很好,是国家的栋梁之材,的确,考上了个秀才。但…吃喝嫖赌他样样精通,甚至强奸了一良家女子。”

  说到这,凌云心被惊到了。刚才在外面见那妇人如此表现,他到真以为是什么天大的冤枉。

  “世人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,可现在,眼睛见到了的,不一定是真的。”你侧头,一个侍女走上去,“让那妇人离开吧。我不可能会帮她的。”

  侍女领命退下。

  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,可这午膳还未吃完,外面变得比之前甚是喧嚷,云心的听力甚好却也抵不住所处院子离正门稍远,他也只能听到有人在门口闹事而已。

  “那妇人不愿意接受我说的话,大约是在骂我不近人情罢。”你若无其事的饮下一口汤。

  云心不语,你感觉他情绪不对,轻笑三声起身:“走吧,去看看。”

  那妇人眉眼狰狞,全然没了刚才悲伤的样子,嘴里大骂着什么不近人情、位高欺人的话术,越骂越难听。

  云心为你撑着伞,微皱着眉头,侧头看了一眼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你脸上的神情,可以说是波澜不惊。

  “外面的人听着,若是你儿子有冤,大可去大理寺申冤,来这又有何用?将我家先生置于道德谴责之地,我们可告你诽谤。”

  云心沉声高喊,心下一凉。这世间就是这样,人们只喜欢遂自己的愿的事物,倘若事与愿违,那一张张嘴脸便如鬼火那般可怖。

  而转眼如此,再看那高台上已然起身,背对太阳睁眼远望的你,云心只觉得一阵痛心。人们有求于她,她为神,群臣敬之,人们无求于她,她为鬼,人皆唾之。

  云心相信,这个道理你比他明白的早,但从你的眼底见不到一丝怨天尤人的情绪,平静如湖水。

  却有种,死潭的感觉。